荀玄微性情并不相似。他心中筹谋太过,待人接物皆有目,反而不纯粹地看人。她和他走得越近,就越察觉点,他看世间大多数人时候,似乎并不是平视,而是俯视。
人和人之间鸿沟,足以隔开山海。
她难以理解他眼中如何看一个人;她对待身边人态度,他同样颇有微词。
那日大雨中水榭里,人依偎在一处,十指彼此紧扣,情浓之时,荀玄微直地和她说了。
“你护着你母亲,护着傅阿池,我不说你什么。但是阿般,梵奴是元氏子,折磨你太子乃是他亲兄。哪个幼童不是天真邪?人生长于尘世间,岂不顾虑出身门第,血脉亲族?虎狼之子,还是虎狼。幼童终归会长大。”
她也同样直地和他说。
“我不像三兄深谋远虑,走一步,看十步。我在红尘世间走一回,认识身边些为数不多人,眼看他们都好好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母亲舍命护我,我也愿意舍命护她。阿池为了母亲落下残疾,她要学医,我送她学医。宫里结识了梵奴、湛奴,稚童以真心对我,我看顾稚童一程。谁说他们将来必定长成虎狼?”
“万一被我不幸言中呢?”
“将来若真像三兄所言,虎狼之子,还是长成虎狼,我会想办法斩虎狼。”
荀玄微叹了声。“固执。似你般想法,要狠撞一回南墙才回头。”
当时她怎么回他?
“别拦我。让我撞南墙。”
荀玄微被她笑了。
大雨中水榭,人依偎在一处,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辩,终归谁说服不了谁。母亲托她带话、寻大医求毒物大,反倒只是轻飘飘一句话便带过了。
后来雨小了些,他还是拗不过她,亲自护送她回了千岁门。
一路替她撑伞前行,一句话也未说。目送她进宫门时眼神幽深难测,不知他当时想什么,她只知道他心中了波澜,绝不似表看来那么平和怡然。
总不会是想她领回去狠责一顿家法吧……
阮朝汐唇角轻轻翘了下,提笔继续描红。
急骤雨声里,忽然传来一阵模糊叫喊声。叫喊声毫预兆,从东南方向传来,仿佛军对垒,前锋从埋伏处猛然现身,众兵士嘶喊冲杀到了一处。
阮朝汐手抖了一下,笔下横拐了个弯。
“怎么了?”屋里屋几个声音同时响。
谁也猜不出究竟。重重宫墙隔开远处很快又响第二阵冲阵嘶喊。
回动静更加猛烈,仿佛军生死搏杀,模模糊糊喊叫声里时不时夹杂着几声短促惨呼。阮朝汐停笔细听。
砰砰砰——
殿门响震耳欲聋捶门声。
捶门声近在迟尺,动静才叫真正猛烈,书案上玉笔洗晃动不止,竟然溅出几滴水,泼在长案上。
数十道嗓音扯着喉咙在门大喊:
“有贼逆谋反,意图攻打皇城!开门,开门!放我等进去,保护老太妃和小殿下安全!”
殿里宫人全数被惊动了。老太妃居正殿里点亮了灯。
守门内侍惊慌地飞奔来去传讯。
不等门捶门喊叫声停下,阮朝汐站在廊下台阶处,几乎同时抬嗓音喝止,“不要开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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